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鷹荻短篇。
「現在我活著回來,你可以原諒我了。」
就算逃走是武士的恥辱,但為了與他的約定,拼上最後的氣力,回來。
總是懾服他的氣勢與道理之下,現下卻沒有"啊啊,終於扳回一城"的愉悅心情。
依舊冷靜的面容,可,抱著他的手不斷顫抖。
「你做事,永遠只作一半嗎。」
首次覺得說話是如此困難,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。對方嘴角的鮮血此時格外刺目,他費了極大的勁才使自己別閉上眼睛。
「做一半,真是我的寫照。不想師尊叛國,最後自己叛國;不想傷害東瀛的人,最後卻死在,自己族人手下。哈!」荻神官的手覆上他的,他輕輕反握回去,可以的話,他想一直握住這隻手。京極鬼彥的殺招兇猛非常,喉頭一窒,忍不住又嘔出一口血,些許沾上荻神官水藍衣衫。「我…我…呃…!」
神鶴佐木已不忍再看下去,一偏頭,只餘心疼愛徒之嘆。同樣也是重傷在身的問天譴,鬆開緊握的拳頭,深入手掌的指痕已近見血,顯示他的自責與悲痛。無聲搭上神鶴佐木的肩,出聲安慰已是多餘。
沖田鷹司拿出一條禇色手巾。「這條絲巾…送我好嗎?」
那是荻神官曾經拿來幫他包紮傷口的手巾,荻神官難得一見的溫柔,令他永難忘懷。這條手巾洗淨之後便被他視為珍寶,小心翼翼的放在裡衣近心口處,彷彿如此,便能將荻神官牢牢的鎖在心上,永遠不放開。
「很久以前我就送給你了。」 稍頓的回覆已洩露自身情緒,聲音嘶啞的連他自己都感驚慌。抓著他的手越漸冰冷,現在,他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。
深怕再多說幾個字,許久未見的淚便會奪眶而出。
「哈…呃…」
沖田鷹司自小不信神佛,可他這卻是首次誠心向上天請求,不知中原的神明是否聽得懂他用母語說的話?能否,再給他多些時間,他還有…還有很多話想跟荻神官說。
他想知曉荻神官為何女扮男裝,但當時荻神官卻以一句"想探聽秘密,你的進度還不夠"為理由不肯多說。
現在,荻神官說的這句話…是不是代表…他的進度總算…夠了呢…?
最終最後的遺憾,還是來不及親口喚出他的本名。
手滑落,卻仍是緊握手中之物不放,鮮血隨弧度順流而下,將本呈赤色的手巾更加染深。
「…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,活著的時候替你們操心,死的時候替你們傷心。」
得知梅神官死訊那刻,他的腦中有片刻空白。
在神女島已讓新任女神封緋玄華封印的現在,仙靈地界,確確實實,只剩他一人了。
若不是沖田鷹司當時在他身旁,說要在別人面前逞強也好,說習慣性地逼自己冷靜也罷,也許,那時便已落淚了吧。
交淺緣深。
那時娘娘正為神之女與皇甫定濤兩人之事傷神。對他如此言道。
神之女封緋與碾鑄神手皇甫定濤相識不久便互許心意,之後幾度分合,結果一人死,另一人盡己天命。
但最後,兩人都是笑著離去。
縱使陰陽兩隔。
那麼交淺緣深,也適用他與沖田鷹司麼?
不然這名認識尚不足三月,有些愣頭愣腦又固執到腦筋打結的東瀛青年之死。
何以讓他心痛到不能自己。
他忽然很想再聽沖田鷹司老是對他說的那句:抱歉。
只要他能夠再對自己說話,不管說什麼都好,就算要告訴他自己女扮男裝的原因,他也會毫不保留全盤托出。
不過,他是荻神官,仙靈地界的荻神官,總是冷靜地以犀利的口才對他人說明道理的荻神官。
「他們可能繼續追擊,二島主,普生大師,我們離開吧。」
將鷹司遺體交給自己的時候,神鶴佐木看不清荻神官的表情。藏在墨色瀏海後的冷然雙瞳,不知是否有為徒兒留下那熱燙的晶瑩。
鷹司與荻神官之間他不是看不明白,也曾向梅神官確認荻神官的真實身分。
與鷹司一戰後鷹司便依約留在中原,他很高興,也替鷹司高興。
他知道鷹司並不想跟荻神官分開,而他也覺得務實的荻神官能讓鷹司改變他以往較於天真的想法。
思想改變,不論是人還是武學,皆能更上層樓。
還正想著要如何撮合他們的時候。
而如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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